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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圣先师 孔子(前551—前479)第01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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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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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10 22:4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太易先生有限收徒声明
二、学道不厌 诲人不倦
在安葬亡母的事情上,表现出了孔子的聪明之处,一时也许不无自得。当时季氏家举行“飨礼”,孔子顾不得母孝在身,便“腰经”而往,不料吃了闭门羹。飨礼,是招待士人的饮宴制度。士子欢聚一堂,借酒欢歌,演习礼仪,以文会友,切磋技艺。”贵族大夫则借此“优贤礼士“之机联络感情,笼络士心。年轻的孔子也许是出于前一目的,怀着对礼乐的好尚心情,急忙赶去赴会,却被季氏的家臣阳虎(又称阳货)拒之门外,还酸溜溜地说:“季氏宴请的是士人,却不敢请先生您呀!” 孔子本来通过葬母于防,肯定了自己与叔梁纥的父子关系,根据“士之子孙恒为士” 的惯例,他应当已取得了士的资格了,不意并未得到社会的承认。面对这套森严的等级制度,孔子并没有不满,更不会表示反抗。他生性不会怪罪别人,认为:“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己之不能也。”(《论语·宪问》,下引《论语》,只注篇名)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里仁》)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孔子也是自责从严,待人从宽。他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卫灵公》)对阳虎的闭门羹,他不怨天,不尤人,平静地退了下来。此后他努力学习,加强修养,以适应等级社会的种种要求,争取人们的理解和接受,希望通过“庶人在官”的途径进入贵族集团。他曾自述其为学历程说: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为政》)。
即是说,他15岁立下系统学习礼乐文化之志;30岁学成,已可立身上流社会; 40岁则信心坚定,认识准确,无所困惑;50岁,参验大道,认识天命,或曰规律、真理;60岁,能对一切耳闻目睹之事作出迅速又准确的反映;70岁,他纵心而行,行无不与天合;纵口而言,言必与事验。所言所行无不与客观规律和行为准则高度统一。这就是孔子从一个不被社会理解和接受的孤儿成长为万世景仰的圣人,在知识和修养上的渐进过程。
根据孔子的自述和他的一生行事,其30岁以前是勤奋学习,初具立身处世的各种知识和才能的时期,30岁以后则是他在知识和修养上进一步纯化和提高的时期。当时,贵族阶级推重的知识和技能有六种,即礼、乐、射、御、书、数,此即“六艺”。“六艺”涵盖“德、智、体、美、劳”各个方面。《周礼》说:“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国子,即贵族子弟。国子所学为六艺,所师为保氏。据载还有库序、辟雍、伴宫等专门场所为国子之学校。但是只可借这都是出自故者遗贤对西周旧制的追忆。孔子所生的春秋时期,“礼坏乐崩”,既无学校,也无教材,当然也没有老师。国家没有具体措施教化人才,故贵族子弟多膏粱世胄,锦衣玉食——无所长。他们不再是先掌握了“六艺”然后从政,多半是胸无点墨,已为世官。其优秀者乃能于从政之余,为工作所迫学点礼仪,以应付为政之需,同时也博得“敦诗书、说礼乐”的美名。可是作为平民子弟,要想进入上流社会,就必须首先学会六艺,才可望获得进身之阶。子夏“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 (《子张》)即指此也。对白衣出生的孔子来说,当然只有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了。他说:“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若用之,吾则从先进。” (《先进》)亦是不得已的选择。可是,这在根本没有任何教育设施的当时,平民子弟要实现“先进于礼乐”又何其难哉!但是孔子却成功了,经过他自己的努力,成了学问渊博的智者,道德高尚的圣人。他以社会为学堂,以生活为教材,以众人为师友。克眼了没有学校,没有教材,没有教师的重重困难,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自学成才的光辉典范。孔子从“十有五志于学”开始,一生坚持学习,直到老年,犹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述而》)。关于孔子刻苦事学的事迹,历史上有许多记载,他自己也有很多自述。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方面:。
首先是树立追求大道的远大理想,克服生活上的物质欲望。常以“君子谋道不谋食”(《卫灵公》)自勉,“食无求他,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学而》)。他批评那种既欲求道,又怕吃苦的人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矣!”(《里仁》)他不讲享受,唯道是谋的精神,在当时的鲁国是独一无二的。他曾自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不如丘之好学也。”(《公冶长》)
其次是谦逊好学,人人为师。他一生提倡“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同上)。不仅要向比自己多识的人学习,还要善于向比自己低下的人学习。在他眼里,处处有学问,人人可为师。他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而改之。”(《述而》)在任何一群人中,都有值得自己学习和取法的老师,只要留意就可得到教益,即使是不善的言行,也可从反面受到警醒。他成才后,有人向弟子子贡打听孔子的老师,子贡说:“仲尼焉不学,亦何常师之有?”(《子张》)却实不是虚美之辞。他知识渊博,技能全面,正是他无所不学,学无常师的结果。他曾学琴于师襄,学少吴氏职官于郯子,学乐于弘苌,相传孔子还向比自己小得多的项橐请过教,流为千古佳话。他还注意从生活中学习,“入太庙,每事问”,有人不理解说:“孰谓陬人之子知礼乎?进太庙,每事问。”孔子问答说:“这就是知礼呀。”(《八佾》)知道自己无知的人就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无知又能积极求知的人就更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固然可学,而且草野之民、蛮夷之人也同样值得学习。他主张“礼失而求诸野”,又说“天子失官,守在四夷”。因此有必要向民间和夷狄学习。他曾向“鄙夫”叩问过,向东夷之君学过礼。“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贤者识其大者,不肖者识其小者”(《子张》)。不捐细流成大海,转益多师是我师。每个人只要善于学习,随处都可获得知识,滴水成河,积腋成裘。
其三是学思结合,明辨审问。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为政》)他不仅好学,而且好思,学思结合。《中庸》又载孔子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行,是孔子归纳的从求知到实践过程的重要环节。其中“学”和“问”是广泛地吸收信息,产生感性认识的阶段;“思”和“辨”是对信息进行思考,包括归纳、分析、推理、演绎等思维过程,产生理性认识的阶段;“行”则是将认识贯彻到实践中去的阶段。孔子本人就是学与思与行相结合的典范,他从来不满足于知其然,而且要知其所以然,特别是能从极平常的事物中总结出具有普遍意义的道和真理。孔子学琴于师襄,一个曲子弹了十日,本已十分熟练,师襄说:“可以学新曲子了。”孔子说:“我虽学会了曲子的韵律,还未得其技巧。”又过了十日,师襄说:“技巧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学新的了。”孔子还是说:“我还未知其主题。”等主题表现出来了,他还不肯学新的,说:“我未能想见作者之为人。”又过了十日,突然有一天,他肃穆深思,幽然远眺,意味深长地说:“我得其为人矣!其为人也,黯然深思,欣然远视,眼波深邃,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者!这不是周文王还是谁呢!”师襄一听,离席再拜,连忙称是说:“对呀对呀!我老师说这就是《文王操》。”一次,孔子到鲁桓公庙观礼,发现一个歪倒着的瓦罐,守庙人告诉他那是“佑座之器”——欹器。孔子说: “吾闻佑座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命人注水实验,果然如此。然后感慨万端地说:“那有满而不覆的呢!”于是他从这个满则覆的启示中得出正确的处世态度,说。“聪明圣智之人,要保持礼让精神;武力征服天下之人,要保持敬畏心理;富有四海的人,要保持谦逊的态度。”(《荀子·有坐》)
其四是注重实地考察。走出鲁国,到诸侯国和周王室观礼,增加知识,放大视野。他首先把注意力投向了夏、殷后裔之国杞和宋。《论语·八佾》记孔子说: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激之矣。
《礼记·礼运》也载孔子说:“吾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时》焉;吾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夏时》,即夏代观象授时、颁历布政的历书;《坤乾》,论者以为是殷易《归藏》,属于占筮和哲理书。可惜反映夏殷的历史不多,对考察夏殷礼制帮助不大。后来孔子为观周礼而作的洛阳之行,却让他大开眼界,受益匪浅,终生受用无穷。史载孔子好学深思,在知识和修养上很快便成熟起来,蜚声贵族社会,甚至国君也有所耳闻。孔子19岁取妻,20岁得子,昭公特赐双鲤。孔子荣之,名其子曰孔鲤,字之伯鱼。大夫孟僖子称赞孔子是圣人之后,其后必达。临死,又将两个儿了孟懿子和南宫括送到孔子处学礼。僖子之子向鲁昭公进言,请求资助孔子前往洛阳考察周礼,昭公欣然许之,与车一辆、马两匹、僮仆一双。洛阳,营建于西周初年,公元前770年平王东迁,定都于是,至此建都已达200余年,衣寇文物,甲于天下。孔子来到天下共主周天子的都城,目睹其琳琅满目的文献、文物,当年西周盛世仿佛就在眼前,由衷赞叹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更加坚定了追求周礼、复兴周礼的信念。据说孔子在这次访问时见到过中国另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老子。老子,名聃,楚人,当时正作周藏室史(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是道家的始祖,与孔子积极求知和汲汲救世的精神相反,老子对当时江河日下的社会彻底地失望了,主张无为无欲、绝圣弃智。老子长于孔子,在孔子告别时,曾语重心长地告诫:“富贵者赠人以财,仁者赠人以言。我不能富贵,姑且冒充仁人送你几句话。你好古敏求,这是好事,但切不可照搬古代。世上有的人,虽然聪明深察;却往往难免钺斧之诛,只因好议人之是非;虽然博辩宏大,却不能保全首领,只因好发人之隐恶也。身为人子不可自私,身为人臣也不可自私。”这番话对孔子“信而好古”而不泥古的为学风格、“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的君子风采,以及奋身救世、知其不可而为之精神的形成,无疑是有帮助的。难怪他要感慨万端地说:“世界万物中,鸟飞于天,可以张罗以捕;鱼入于渊,可以结网以渔。因为它们都是有形的东西。只有龙,乘风云而上天,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吾今日见老子,晃洋渊深,其犹龙耶!”(《史记·孔子列传》)
功夫不负有心人。孔子精通了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知识全面,德行高尚。射,即射箭,他技高艺深,曾“射于瞿相之圃”,赢得“观得如堵墙” (《礼记·射仪》)。御,即驾车,孔子非常娴熟,常常自矜为看家本领。曾有人赞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谦逊地说:“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子罕》)可见孔子对执御还是十分自信的。数,即计算。孔子长于斯道,后来他作季氏史,能做到帐目清楚,收支平衡(“料量平”),与这一修养自然分不开。书,即书法,更是读书人的基本功。致于礼乐,则是孔子兢兢以求,乐此不倦的专业特长。礼乐包括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在孔子以前有人将它分成礼和仪(又称数),并出现了只重形式(“仪”、“数”)不重内容(“礼” 或“义”)的倾向。任何一种制度设施、行为规范都是在特定精神和原则指导下制定和形成的,每一形式都包含着一定的内容,礼乐也如此。如果抽掉了礼乐制度的内容,礼乐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孔子看到了这一点,强调礼乐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一方面,他对礼乐形式的研究十分精到,频频赢得“知礼”。“博学”之赞,令一些不知礼的贵族钦羡不已。他利用自己的专长,常常为乡亲或贵族们主办典礼,冠婚丧祭,无所不能。孔子还作为一位艺术家对礼乐进行了演习。他的礼乐素养极高,言谈举止,既合乎身份,又合乎场合,举止翩翩,文质彬彬,那简直就是文明礼貌的化身!他对音乐有很高的演奏技巧和欣赏能力,曾描述音乐的演习过程说:“乐其可知也,始作翕翕然热烈,放开后纯纯然和谐,皎皎然清晰,绎绎然不绝。至此便大成了。”(《八佾》)他曾问《韶》于齐,陶醉于美妙的音乐之中,如醉如痴,竟“三月不知肉味”(《述而》)!这使他声名雀起,不少有志青年集中到他周围,追随他学习礼乐。另一方面,孔子更注重礼乐内容的探讨。他发现无论礼也好,乐也好,都有一个“一以贯之”的实质精神,即对人类普遍的友爱和对社会的维系作用,即“仁”“义”。认为仁义是礼乐的内容,礼乐是仁义的形式,仁义礼乐互为表里,相互为用。他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 “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卫灵公》)强调了礼乐形式和内容的统一,并提出礼乐与仁义相结合,这是作为思想家的孔子,在礼乐修养上高出伦辈和前人的地方,他认为,人间缺少爱,故需要仁;社会没有秩序,故需要义;各个等级都没有合理的行为准则,故需要礼。只要将仁义礼乐切实地推行于天下,天下就走上了有秩序和谐的正常轨道。这就是他仁、义、礼三位一体的思想;也就是他以礼治天下的政治思想。
完成“六艺”学习,大约在孔子30岁左右。他曾自称“三十而立”(《为政》)。又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秦伯》);“不学礼,无以立”(《季氏》); “不知礼,无所立也。”(《尧日》)可见,“立”的内容是“礼”,既然是“30 而立”,那么他30岁时无疑已掌握了以礼乐为核心的“六艺”,应该说已具备进入贵族社会的全部本领了。因此,鲁昭公、孟僖子等也都很欣赏他。但是当时公室早就成了空架子,身为一国之君的鲁昭公也没有用人的实权。孔子曾感慨:“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季氏》)鲁国有势力的三家大夫,即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他们是鲁桓公支裔,世称“三桓”。三桓分掌鲁国军事和财政,“三分公室”。其中季孙氏实力最强,是鲁国的首席执政,进退人物,上下其手,权倾一时。也许是为了取得季孙氏的保举,孔子曾给季孙氏当过家巨。《孟子 ·万章下)说:“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史记》说:“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季氏史即委吏,掌管委藏工作,即后之司仓氏、司庚氏,掌保管、出纳;司职吏即乘田,掌管田作畜牧之事。孔子多才多艺,才能全面,将两件事做得很出色:管财务则账目清楚(“会计当”),收以平衡(“料量平”)。管田蓄则六畜兴旺,一把好干才!这无疑给季氏留下了好印象。
可事有不巧,孔子没来得及通过季氏的举荐进入仕途,却赶上了鲁国的一场政治危机,即“斗鸡之变”。鲁昭公二十五年(前517)孔子35岁,季平子与后阝昭伯斗鸡,赛前两家都弄虚作假,一个在鸡翅上效上药粉,一个则在鸡爪上陪缚利钩。事情败露后,两个搞阴谋的人互相指责,最后竟兵刃相向,季氏出兵占领了后阝氏家业。后阝氏向昭公求援。本来就对股扈世卿季氏不满的鲁昭公愤然出师讨逆。结果却由于孟孙氏、叔孙氏与季氏联手,使这位怒气冲冲的国君大吃败仗,丢盔弃甲,逃亡齐国、面对三桓的非和无法行径,孔子大失所望,不屑与过臣为伍,慨然离鲁奔齐,追随昭公去了。
在齐国,孔子通过齐国宠臣高昭子见到了齐景公。景公对孔子不算陌生。五年前,齐景公与辅相晏婴访鲁,曾慕名造访过孔子。现在老朋友相见,很快便谈得投机了。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脱口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孔子的施政方略——以端正名份为主要内容的“正名”主张。即君要守君道,臣要守臣道,父要守父道,子要守子道。各尽本份,注重等级。当时的齐国亦正处于崔、庆、高、国擅权,田氏篡弑的前夜,孔子一语正中景公所忧,异常兴奋,赞曰。“善哉!僖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颜渊》)高兴之下,便要将尼溪之四封给孔子,只因晏婴反对未果。但景公还是给予孔子很优渥的俸禄:“待之以季孟之间”,与鲁国叔孙氏的待遇相当。齐景公只对孔子维护君主尊严的等级学说感兴趣,但对孔子的仁义思想却置而不论。不再向孔子“问礼”,并明确表示:“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想在齐国推行“仁义礼乐”的愿望又落空了。
孔子遂自齐返鲁。当时还是季平子专政,孔子无心求仕,潜心自我修养,平静地迎来“40而不惑”。何谓“不惑”?“不惑”者,相对于“惑”之谓也。孔子曾论“惑”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颜渊》)又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同上)可见“惑” 的特征是感情用事,偏激,走极端,然则“不惑”乃“惑”之反,即理智,不偏不颇,此即孔子推崇的“至德”——中庸。孔子又说:“智者不惑。”(《子罕》)又说:“40而见恶焉,其终也矣!”(《为政》)40而不惑,表明孔子40岁已成为一位具有独立见解的“智者”,掌握了不偏不倚的中庸方法。有独特的见识,再加之正确的处事方法,就可以少犯或不犯错误。
孔子42岁时,鲁昭公已从齐国奔于晋国,客死于潜溪。定公即位。5年后,季平子死,子桓子继为执政,政治形势更加恶化,阳虎专权。阳虎是季氏家臣,从手桓子祖父时就开始作季氏宰(大管家),如今已是积久势重,强奴逼主。季平子死后,阳虎肆无忌惮,将桓子囚禁起来,赶走季氏亲属、杀死季氏族人,逼近季桓子妥协与他盟誓。从此,鲁国政权又从大夫下移于家巨,出现了“陪臣执国命”的败落局势。阳虎越俎代庖,以陪臣身份主会盟、发誓愿、占国田,进而欲尽诛三桓之嫡,立自己的亲信势力为嗣。一切野心家在心理上都是虚弱的。为了孤假虎威,阳虎— —这位从前蔑视孔子的势利之徒,现在却想借重孔子名气,为他倒行逆旋扯上块遮羞布。孔子自然不会买账。于是阳虎煞费苦心地制造了一个机会。一天,他派人趁孔子不在家时将一具蒸豚送去。按照“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 的规矩,阳虎料定知礼的孔子肯定会上门称谢。殊不知孔子也针锋相对,趁阳虎不在家时才去回访。具有戏剧性的是,孔子在回来的路上又与阳虎相遇,刚想回避却被阳虎叫住了。他问孔子:“怀揣绝技却让国家迷乱,可谓仁乎?”孔子答:“不可。”“本来希望有所作为却屡失良机,可谓智乎?”孔子答:“不可。”阳虎激将说;。“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然,吾将仕矣”。
孔子一生讲究“仁、智、勇”三“达德”,阳虎专挑仁智这两个问题来诸难孔子,可谓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使得孔子不得不连连称是。但是,阳虎却抽掉了孔子思想中另两个内容——礼和义。礼即自西周以来的奴隶制等级制度。义即宜,即是尽本份,守原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和谐统一。孔子认为:“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前者即西周的太平景象,后者则是春秋乱世的形势。至孔子时,诸侯也不能“专征”了,而是政“自大夫出”,其至“陪臣执国命”了,眼前的阳虎就是陪臣执国命的罪魁!。孔子又诅咒说:“自诸侯出,盖十世希(稀)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季氏》)阳虎以大夫家臣(陪臣)的身份干预国政,上凌君,下逼主,专生杀,擅于夺,哪里还有一点仁义礼智的影子?君臣无序,主仆易位,实乃无道之至!面对这样的乱臣贼子,他孔丘哪里屑于合作!他历来奉行的是:“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亦耻也。”(《泰伯》)在无道之世而得荣华富贵,必将采用不义手段,这是孔子最为不齿的:“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里仁》)如果说,从前孔子发愤努力,学习六艺,是为了入仕、进入上流社会的话,那么,当他认识到礼乐的还以仁义为内容,形成了“仁义礼”三位一体的思想后,他的追求就从具有功利色彩的求仕。进入了另一个道德的境界,那就是为了推行仁义而求仕,即他的弟子子路所说:“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微子》)既然此时出仕不能“行义”,与其作帮凶,不如洁身自好,作个“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季氏》)的隐君子。
“隐居以求其志”。“志”,即指“仁义礼”的政治抱负,也是“志于道”之 “志”,即对客观规律的体认。如果说孔子“30而立”和“40不惑”时掌握了“六艺”和“中庸”等具体知识和方法的话,那么现在孔子要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体验带规律性的东西,即“道”或“天命”,从而实现他认识进程中另一个具有质变性质的新飞跃——“50而知天命”!
“行义以达其道”,是说通过做自己份内的事情,来实现自己思想主张。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注重人伦,躬行孝道。有人问他为何不去“为政”?孔子说: “书曰:‘孝乎谁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为政》)在孔子看来,孝悌是仁义之体,仁义是为政之实,自己在居家时讲究孝悌,这就是行仁义,这就是为政。其次是躬自教育,造就人材。孔子是中国第一个伟大的职业教育家,也是第一个将教育职业化的人。既然“道之不行”,自己的主张得不到贯彻,那就将道宣传开来,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明道。他看准了“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阳货》)的政治作用。认为教育有两个功能:一是培养合乎仁义精神(以“爱人”为核心)的接班人(“君子”),二是把被统治阶级(“小人”)改造得更加驯服(“易使”)。前者是要以教育造就新一代(“爱人”)统治者(“君子”),后者是要以教育教化遵守秩序(“易使”)的驯民(“小人”),共同的目的是从上下两个方面来重振社会秩序和重建和谐的社会关系。教育,说穿了不过是一定阶级按照自己标准造就人材的事业,孔子正是中国第一个发现这一功用,并充分运用这一手段使自己政治理想传播开来,使之深人心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教育之于孔子,不过是假人之手以实现政治主张的手段。因此从事教育也就是间接地从政。孔子一生主要从事教育事业,特别是在30至50岁之间,更是他年富力强,大张私学的时期。这样一来,孔子不仅没有因隐居而失掉声誉,反而因不与阳虎同流合污而清名益高。一群群大大小小的青年从四面八方涌向曲阜阙里,奉上束修,拜孔子为师。现在有名可考的“仲尼弟子”中,颜回、子路、子贡、闵子骞等高足,都在此时从学于夫子。孔子于是乎翻六艺,升杏坛,诗书之声盈耳,丝竹之音不绝,形成了中国历史上、同时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聚徒讲学的学术团体。比之于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于公元前387年创立的“学园”,早了整整200年。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这就是孔子50岁以前生活的真实写照。那种清心寡欲、安闲平易的神情,至今想来,还是令人欣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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